20年前,我在一个镇上工作。我们镇在长江南岸,长江北岸就是九龙坡区和大渡口区。那时我还年轻,特别爱好写作,每个周末我都是到镇内镇外去采风,收集创作素材,然后涂鸦一些带有纪实性的散文之类文章投给报刊,居然发表了许多。这些文章只算是小家碧玉,影响不大,更登不上大雅之堂。
有一天,我老表对我说:“你不要只写些酸不溜秋的小文章,你要写点大块的有影响的作品来。”我对老表的这话有些不满。老表是个做服装生意的暴发户,说话难听。我有些看不起他。他也有些看不起我这个收入少的小职员。我说:“老表,我是想写大块文章,但没有写的对象。如果有,我定能写出来。”老表看了我几眼后说:“我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去写他。他是个地下党员,叫伍时英,是对岸大渡口区跳磴镇人。他为地下党送信,一晚上要跑一两百里路,但他牺牲了。”我老表还说:“你要去采访,我开车送你……”
必定还是老表亲,他还会这样支持我。老表又说:“明天早上8点,我准时开车来接你……”
星期天,我在家左等右等,等到10点表哥的员工人影儿都还不见。直到10点半车才来。员工开车沿着长江下游的公路走,根本不听我提出的从江津城过长江大桥到九龙坡和大渡口的建议。他开着车过了珞璜、过了渔洞。快到南岸了,才在李家沱大桥过长江,开到我工作所在镇对岸的白沙沱时,已是下午两点。我们正在白沙沱吃午饭,突然下起倾盆大雨。我向店主打听去跳磴镇的路。老板说:“还要走约40分钟,但路况很差。小车最好不去……”于是我们只好折返回家。
三年后我调进城里,在党史部门工作。我查阅了巴县和江津的地方党史,伍时英真了不起,他出生于大渡口区跳磴镇。1927年入党,是一名交通员。他睡过棺材、待过粪坑。4次被捕、3次成功越狱。因为有超乎常人的功夫与本领,被称为“飞毛腿”大侠。他还担任过江津和巴县地下团组织书记,在仁沱、顺江、珞璜一带乡场开展地下党活动,建立“红军之友社”等,解放前夕他在掩护同志越狱时,不幸牺牲。
于是,作为党史干部就更要认真写伍时英的事迹。我突然发现我表哥有很不错的地方,他至少比我先知道伍时英先烈。
后来我又调到了一个文化单位,但想去跳磴镇采访的想法没有变,真还应该去采访后写一篇像模像样的文章。于是,我曾到江津客运中心准备坐公共客车到大渡口区的跳磴镇。售票员告诉我:“没有直达大渡口的车,更没有直达跳磴的车。如果要去跳磴的话,可先坐车到珞璜,再乘船过长江,到白沙沱,然后在白沙沱坐车到跳磴。”我又问:“还有其他路线吗?”售票员很热情,也很熟悉路线。他说:“还有一条线可走,就是从江津坐车到九龙坡的西彭,在此再转车到大渡口,再转车……”我听着都感觉累,于是,又放弃了。我想还是下次去吧。
下次是何时?总之去跳磴采访的事是悬着的。
2022年6月28日,区关工委通知我与思想道德教育报告团的成员一起去试乘“市郊铁路”江津至跳磴段。原来,江津投资修建的市郊铁路“江跳段”即将正式通车。这是一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,我居然还被请去试乘。我可以肯定地说:“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早在20年前我就有想到跳磴的秘密。”
从站台上车坐上这漂亮宽敞的列车,30分钟就到了终点站跳磴。没有杂音,没有喧闹,也没有一声声刺耳的长鸣汽笛,平平稳稳,舒舒坦坦。我凝视窗外,想起当年我为去跳磴,在白沙沱被大雨所阻折回时困顿窘迫的情形……
现在去重庆主城方便了,去跳磴就更方便了。我终于可以非常方便地去跳磴了。
去跳磴采访一事,我将写入我近期的工作安排。